第51章 別回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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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別回來
靳承眼睛側過去看向右邊, 右手手心裏被塞進的是一款Zippo新款打火機，確實按照他喜好送的，卻又不帶任何特殊含義和心思。
梁慶的車在這時候開過來。
他感覺到左手一空，少女柔軟的手已經從他手心裏抽離, 然後轉身徑直離開。
靳承瞭眼看她上車, 看著梁凇跟她一起。
天色越來越暗，逐漸飄起雨絲。
四月的風吹在他身上, 有股冷意, 而他仍站在那, 緩緩握緊手裏的打火機。
－
回到家的時候, 趙春霞剛打算出門去醫院送東西, 她煲湯煲了挺久的, 看見梁凇回來之後馬上問：“怎麽現在就出院了？剛做完手術，不得在醫院多住幾天觀察觀察？”
她問完, 馬上去看梁慶。
梁慶也沒辦法, 他嘆口氣，說：“是他自己要回來，拗不過。”
梁凇：“媽，只是個小手術, 我不喜歡住醫院。”
趙春霞很生氣，這小子腦子被門夾了吧？然而他現在剛做完手術，趙春霞也不好發火，只能趕緊吩咐：“快快快, 去床上躺著，這麽大了還不讓人省心。”
梁凇看一眼周暖, 然後才轉身朝房間裏走。
快到晚上, 趙春霞開始準備做晚飯, 周暖走去廚房主動幫她分擔，趙春霞看了看她，心裏有些欣慰。
當初梁慶要收養周暖的時候，說實話趙春霞一開始是強烈反對的。
她知道梁慶為什麽要提出收養，因為他喜歡許蘭茵。
梁慶和許蘭茵從小一起長大，算是青梅竹馬，那時候趙春霞很喜歡梁慶，但是她知道梁慶只看得上許蘭茵，再加上許蘭茵比她好看成績也好，而趙春霞那時候是實打實的學渣一個，脾氣還火爆，許蘭茵總是溫溫柔柔的，所以趙春霞一直不太喜歡許蘭茵。
後來許蘭茵考上大學，和周自勤自由戀愛，畢業後兩人結婚，趙春霞這才有了機會和梁慶在一起。
那個年代的大學生不多，許蘭茵和周自勤在A市也算打拼出一番成績，然而世事無常，許蘭茵出了車禍。
梁慶提出要收養周暖的時候，趙春霞心裏本來就有根刺，和他大吵一架，但最終還是松了口同意，卻也在最開始的那年對十四歲的周暖並不喜歡，也就後面慢慢接觸後，她才越來越喜歡乖巧懂事的周暖，也發自內心把她當自己親生女兒對待。
吃晚飯的時候，梁慶說：“暖暖，你哥沒什麽事了，明天你就回學校吧。”
梁凇一出事周暖就趕回來了，趙春霞也挺感動的，眼下趙春霞也同意梁慶的話：“對，學習還是第一位，現在醫學畢業生那麽多，以後工作可不好找。”
梁凇看一眼周暖，周暖在認真聽著。
趙春霞繼續說：“就我們小區的一個，在市醫院上班的，她跟我說現在光她們醫院就好幾個A大畢業的研究生在那實習，聽說還不能全部留下來，現在這社會和我們那年可不一樣，我們那時候別說A大畢業的了，就算普通學校，醫院也恨不得搶著要你。”
梁慶想到什麽，對周暖說：“暖暖，雖然你才大二，但舅舅還是要提醒你，早為自己未來做打算，最好以後留A市，C市畢竟比不上那種大城市。”
周暖點點頭，說：“我會好好考慮的。”
梁凇馬上接過話：“爸，你別管那麽多，暖暖想去哪就去哪。”
周暖抿住唇看向梁凇。
吃完晚飯回到房間後，周暖認真思考了一晚自己的未來。
次日起床後，周暖洗漱完拿起手機看，看見靳承給她發過消息說在樓下等她，周暖馬上走去窗前，窗外還淅淅瀝瀝下著小雨。
周暖握緊手機，看見了站在小區樹下的人。
而他似乎已經站了很久，即便隔了很遠，仍舊能看出他身上衣服似乎有打濕的痕跡。
就在她打開窗戶的一瞬間，他擡眸，黑漆漆的眼睛和她對視，周暖心臟用力一撞，馬上給他打電話，電話接起那一刻，他只看她並不說話。
少女用略顯歉意的語氣說道：“靳承，你回去吧，我們已經分手了。”
她的聲音仍舊很好聽，卻沒什麽過多的感情，靳承目光直直盯在她身上：“我沒同意，下來把話說清楚。”
然而她既然已經決定要分手，就不希望再糾纏不休，所以掛了電話後，周暖並沒有下去。
趙春霞剛剛下去買菜，也發現了樓下的靳承，她朝他看了好幾眼，覺得有點眼熟，又覺得十分貴氣，怎麽看都不像是這小區裏的人。
回來後她納悶地說：“樓下那小夥子不知道來找誰的，昨晚我看他就在那等了，都一晚上過去了，也不怕淋雨生病，他爸媽要是知道該多心疼。”
聞言，周暖睫毛輕輕一顫。
她抿唇重新看向窗外，外面的雨也越來越大，她能看出他身上那股偏執固執的勁，她不出去，他就不會走。
最終，周暖還是打開玄關的門走出去。走到樓道的那一瞬間，周暖能感覺到外面空氣裏的一股濕冷。
四月底的春雨綿綿地下。
她頓了頓，主動走過去把手裏的傘遞給他，而他低眸看她，少女嗓音輕軟，說了句：“對不起。”
短短三個字不含任何愛意，靳承就知道，她並不愛他。
那天在新天地的外面，她同樣主動追出來遞給他一把傘，只是那天她是刻意接近，眼下卻是打算離開。
她遞完傘就要走，很決絕，已經是完全剝離出這份感情的意思，下一秒，她手臂被猛地攥住。
周暖只好重新看回他，而他黑發衣服都已經被雨水打濕。靳承開口：“怎麽，一句話都不能多說？”
周暖說：“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。”
“哪一點說清楚了你告訴我。”他繃著嗓音道，“顧思邈的事我們說清楚了嗎？還是說她只是一個導火索一個借口，你早就想離開了。”
周暖看著他，語氣認真地道：“靳承，我們並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，你有你要承擔的責任，也會因為這些責任去娶妻生子，然後把我忘掉，這只是時間問題。”
他點點頭笑了，語調帶著幾分冷：“你怎麽能篤定我就會忘掉你？還有，我未來娶別人，你一點感覺都沒有？”
她沒回答，他就又說：“既然知道不是一個圈子的，你當初刻意接近我做什麽。”
周暖皺了皺眉，說：“靳承，你先放開。”
他握住她手臂卻更加用力攥緊，手指在震顫，慢慢地問：“玩玩再甩了，很爽？”
他黑眸看著她，而少女模樣始終很冷靜。
半晌，她說：“這件事是我抱歉，我當初是因為……”因為想報覆談羽，才選擇和他在一起。
後面這句她有些說不出口，然而他早就知道。
“總之，是我對不起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。”
她擡起眼睛，聽見他說：“我要你說有沒有愛過我，哪怕只有一個瞬間，周暖你告訴我，有沒有過一次心動。”
“我沒想過。”
“是沒想，還是根本就沒有。”他一字一句，看著她的眼睛。
周暖慢慢抿緊唇，她不回答他就當她默認，周暖註意到他情緒隱隱不太對。
下一秒，他幾乎是繃著所有情緒在說：“從我和你在一起那一刻起，我就在策劃我們的未來，策劃解除這場聯姻，你呢？你在計劃出國離開。是，我沒拒絕聯姻是我不對，但我也不知道有天我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這地步，就跟犯賤一樣。”
“對不起，靳承。”
“周暖，我不欠你。”
不欠她，為什麽最開始要出現在他世界裏，為什麽要讓他體驗過擁有又再次失去。
靳承餘光註意到梁凇出來。
梁凇站在樓道裏沈默看著這邊，他忽然就想到那天晚上在公園撞見他們接吻的畫面。
梁凇頓了頓，還是朝這邊走過來，說：“她和你說了分手，你放過她吧。”
靳承漆黑的眼睛看向他，目光裏是刺骨的冷。
小區樓下的商店裏音箱在放歌，歌詞在唱：
“如果忽冷忽熱的溫柔，是你的借口，那我寧願對你從沒認真過。”
歌聲順著雨霧鉆進他耳朵裏，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。靳承垂眸閉了閉眼睛，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就砸下來，混著雨水並不能看出，他稍稍扯了一下嘴角。
半晌，他松開桎梏她的手，把她推進梁凇懷裏：“行，我放手。”
他說完轉身離開，周暖在他身後喊了一聲：“靳承。”
她嗓音愧疚，然而靳承並不回頭。
周暖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心裏很後悔當初一時的利用。
－
次日，周暖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。
岑歡剛剛上課回來，看見周暖後關心地問：“暖暖，你去醫院探望誰？好點了嗎？”
“我哥，已經做完手術，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岑歡把書放下，想到什麽又說，“那你豈不是沒陪你男朋友過生日了？”
周暖剛洗完衣服，正在晾幹，男朋友三個字一出，她手上動作頓了下，說：“我和他已經分手了。”
岑歡楞住，脫口而出：“為什麽？”
她覺得他們分手分的有點突然，靳承明明應該很喜歡周暖的才對啊，怎麽會舍得讓她也成為前女友？
趙西芮剛好上完課也從外面回來，恰巧聽到裏面的對話，她步伐停了下，接著又覺得很正常，唉，反正都是遲早的事。
趙西芮很自然地走進來，給岑歡使了個眼神，然後說：“我最近發現一部特別好看的電影，暖暖，歡歡，你們要不要看？”
岑歡立馬明白她的意思，就也沒多問什麽，立馬道：“看看看，我相信你的眼光，西芮。”
“暖暖呢？”
“什麽電影？”
“搞笑類型的，真的特別好笑。”
周暖點點頭，趙西芮走過去立馬打開她的iPad，三個女生圍在一起看搞笑電影，岑歡笑點其實特別低，她被逗得笑到不行，趙西芮偷偷看一眼周暖，周暖也抿著嘴輕輕一笑。
趙西芮松了口氣。
中途趙西芮手機響了，是宋南轍打來的電話，她大約能猜到宋南轍這小子要來說什麽，起身道：“我先出去接個電話。”
周暖點頭，岑歡也點頭，她們此時全部註意力都被電影吸引了。
趙西芮走出去接通電話，宋南轍就在電話裏嚷嚷：“臥槽，我嫂子和靳哥分手了，趙西芮你知道嗎？”
趙西芮耳朵都要被他吼聾了，她揉揉耳朵：“你這麽大驚小怪幹嘛，這不是很正常。”
宋南轍說：“正常個屁，我看靳哥最近明明很努力去接老太太活了，他應該是有打算給她個未來。”
說到這點，宋南轍其實挺佩服靳承，換做是他，說不定還真做不到。
聞言，趙西芮也挺震驚的，然後一想那天和周暖說的話，趙西芮說：“或許是暖暖甩了靳承吧。”
宋南轍有片刻的沈默。
但是作為旁人也不好插手他們的感情，宋南轍最後只是說一句：“挺可惜。”
趙西芮回頭看了一眼周暖。
她能猜到她為什麽選擇分手，身份圈子不同，周暖本身其實是個很清醒冷靜的人，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和靳承談戀愛，但從他們在一起那天開始，趙西芮似乎就能從她眼中看出她已經做好分手的準備。
五月份的時候，周暖收到林泓遠的消息，林泓遠說：“學妹，劉老師有和你說嗎，我們這新增了項目，他手裏應該又多了幾個來這邊的名額。”
周暖說：“還沒有。”
林泓遠就又追問：“那你想過來嗎？”
周暖握著手機，擡眸看了一下遠方，她要去嗎？
沒多久，劉老師果然找了她談話，劉老師其實是個很嚴肅的人，這點從他之前帶她們藥理學實驗就能看出來，然而此時他臉上露出一個笑。
老師挺喜歡面前這個少女的。
她做什麽都很認真，能力也不錯，算是學醫的一個好苗子。劉老師說：“周暖是這樣，我這邊有去美國留學的名額，我想推薦你去，先問問你意見。”
周暖點點頭，聽老師繼續說。
劉老師喝了一口茶，然後說道：“那邊有我們合作的實驗室，學校也是和我們A大合作的，你的本科學習可以在那邊繼續完成，那邊也是一所世界top級學校，學校環境不錯教學水平也很高，到時候你畢業可以拿兩邊的學位，你在那邊還和這一樣，平時沒課就去實驗室，實驗室主要項目是關於外科學方面，無論將來你留美還是回來都沒問題。”
“你雅思考了嗎？”
“考過了。”
劉老師露出一個讚許的眼神：“我勸你能去就去，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很迷茫，作為過來人，老師建議你還是多去外面看看，你回去考慮考慮。”
“好，謝謝老師。”
周暖從實驗室出來後，慢慢朝寢室走，倏忽，響起一陣跑車引擎轟鳴的聲音。
她擡眸看過去。
五月的陽光刺眼，那輛熟悉的柯尼塞格跑車由遠及近，引擎產生的聲浪如野獸一般，呼嘯著過來停在路邊。
趁他還沒下車，周暖有些尷尬的別過眼睛。
跑車炸街的聲音吸引了很多女生朝那看，而她轉過身繼續往前走。
過了會，周暖掏出手機給劉老師回了一條消息：“老師，我考慮好了，我想去。”
她想努力抓住自己的未來，同時也想避免尷尬，而他大約也不想再見到她。
－
確定好要去留學後，周暖就開始準備相關材料，林泓遠這方面幫了她不少忙，周暖挺感激他的。
林泓遠發消息說：“學妹客氣什麽，師出同門，等你來了我還想請你吃飯呢。”
周暖還是給他回了個謝謝。
六月份天漸漸炎熱，醫學院又早早進入一學期一度的期末周，每到期末周，岑歡就覺得被扒了一層皮，她最近也不嚷嚷減肥了，能吃就吃，畢竟吃的多消耗的也快。
周暖笑著看她。
“暖暖，你笑什麽？”
周暖認真地道：“歡歡，其實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可愛。”
臉上有嬰兒肥的樣子很可愛，人如其名。
岑歡說：“真的嗎？”
“真的。”
岑歡被她一本正經誇讚的樣子弄的有些不好意思，馬上笑著去撓她。
然後又有些難過：“暖暖，你真的馬上要去美國了嗎？到時候就見不到了。”
周暖垂眸：“我們可以經常聯系。”
岑歡嘆了一口氣，畢竟兩年同寢室相處的感情，她還是很舍不得暖暖的。
期末周結束後，他們那個圈裏又搞了個活動，仍舊在新天地，他們這群富家子弟還沒繼承家族產業，上大學正是他們吃喝玩樂的時候，當然更重要的還是聯絡感情。
寢室裏，趙西芮問岑歡：“宋南轍那小子最近又搞了個場子，慶祝暑假來臨，怎麽樣歡歡，你要不要去？”
岑歡點點頭：“去。”
周暖剛好抱著一疊資料從外面進來，她們馬上看過去。趙西芮和岑歡不確定周暖有沒有聽到她們的話，有些擔心她尷尬。
趙西芮一邊咬著頭繩，一邊打算轉移話題，周暖卻說：“西芮，我也過去。”
這下不只趙西芮，岑歡也震驚了。
趙西芮猶豫著說：“暖暖，靳承也在。”
周暖點點頭：“我是去找他。”
趙西芮點了個頭，自然沒什麽意見，只要周暖不覺得尷尬就沒什麽，倒是岑歡，她想想都替暖暖緊張，分手後再見前任，要是她，她估計得尷尬死。
周暖其實也尷尬，然而她還有東西要給他。
那天分手的太過匆忙，即便在一個學校，那天過後他們其實也沒再見過面，畢竟不是一個圈子，其實發生交集的概率本身就很小。
新天地包廂裏，趙西芮推開門帶著岑歡進來的時候，宋南轍馬上招呼她們來坐，然而在見到岑歡身後的周暖，宋南轍表情僵在臉上，直接石化了。
他差點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“嫂子”。
周暖走進來的時候，一眼就看見靳承。他坐在角落的沙發，手臂半搭在沙發垂眸看手機，指間仍舊夾了一根煙，煙草緩慢燃燒，煙霧順著他手臂繚繞往上，側臉模糊些許，他似乎已經完全把自己恢覆回從前那副游戲人間的模樣。
而此時，右側坐了個女生在和他說話，女生笑得很開心，他沒怎麽理，不過女生卻也沒失去什麽興致。
周暖看了他兩秒，就在這兩秒裏，包廂裏其餘人也註意到走進來的少女。
他們都很驚訝，原本嘈雜的包廂瞬間安靜下來。
與此同時，靳承也瞭眼看過來，視線和她的撞在了一起。
周暖按捺住緊張，主動朝他走過去，靳承眸光動了動，聽見她用好聽的嗓音問：“靳承，你能不能出來一下？”
他沒動，目光卻也毫不避諱地落在她身上。
就在大家都覺得他不會起身的時候，片刻後，他還是站起來擡腳朝外面走，原本坐他旁邊的女生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，不是分手了嗎，為什麽他沒像之前對待其他前女友那樣對待周暖？
周暖跟著他後面出去。
新天地的走廊連接著一個露天平臺，靳承走到那裏等，他轉過身，身後是夕陽下橙紅色晚霞，而他雙指夾了那根煙也沒再抽。
這是他們分手後第一次見面，周暖難免有些緊張，然而他看上去好像也並沒有多少尷尬，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。
他不開口，等著她說話。
周暖走過去，拿出一張卡塞進他手心，說：“我是來還東西的，之前你替奶奶看病的錢我存在卡裏面，還有那條羅意威圍脖，以及你買的那些衣服，我用過不好直接還給你，我把錢也存這兒了。最後，靳承，謝謝你那天幫奶奶獻的血，真的很感謝。”
說完，她擡起眼睛看他。
然而靳承卻側過頭沒再看她，他看向不遠處天邊的晚霞，霞光映照進他黑眸裏，他臉上並沒有什麽過多情緒。
她站在原地片刻，轉身時聽見他說一句：“周暖，走了就別再回來，否則我一定報覆你。”
語氣平淡，語調卻冰冷。
她垂下眼睛，平靜應一聲：“嗯。”
“沒你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。”
“好。”
他沒再多說一句，周暖徹底轉過身，他們在夕陽下分別。
－
暑假結束九月份的時候，美國那邊的學校也剛好開學，周暖拖著行李箱，第一次踏上一片陌生的土地，她內心帶著幾分忐忑。
林泓遠為人很熱情，特地去機場接她，在見到少女出現在這片土地的那一刻，林泓遠心跳不可自抑的越來越快。
周暖主動走上前打招呼：“學長好。”
林泓遠回神，馬上伸手去接她手裏的行李箱：“周暖學妹，我幫你拿吧。”
周暖微微笑了一下，禮貌道：“不用，謝謝學長，我自己來。”
她笑的時候有種特殊的吸引力，林泓遠盯著她看，也沒再勉強。
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同行的幾個其他留學生，他們也都被面前這位漂亮的少女驚艷到。
“學妹好！”
“歡迎歡迎！”
周暖也笑著和他們打招呼。
有人忍不住調侃：“老林，艷福不淺啊，有這麽漂亮的小學妹。”
他們不是A大學生，但都在美國的M大留學，認識後大家關系也比較好。
林泓遠被他們說的一個大男人臉紅起來，馬上轉移了話題，其餘人也沒揪著不放，但他們都能看出來林泓遠對周暖有意思。
然而周暖並沒有意識到什麽，她關註的更多的還是如何盡快適應陌生國度陌生環境，好在這兒留學生都很熱情，大家一起在海外也都互相幫助。
M大歷史悠久，正如林泓遠之前微信裏和她說的，學校風景很漂亮，學習氛圍也很濃厚。
M大宿舍是兩人間，和周暖一起住的室友是來自香港的一個女生，叫文曼，長得很元氣也很可愛，每天都活力滿滿，除了一口港普以外，其餘某種程度上倒和岑歡有點相似。
周暖把這件事和岑歡說了之後，岑歡立馬故作嚴肅地道：“暖暖，你可不能有了新室友就忘了我，和我像那也不是我知道不？”
周暖失笑：“當然。”
岑歡開心的給她發一個可愛的表情包，兩人繼續聊日常聊學習。
實驗室離M大很近，走路十幾分鐘就能到，周暖還和國內一樣，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去圖書館去實驗室。
美國的秋天很冷，也是這年秋天，岑歡忽然問了她一個問題。岑歡說：“暖暖，你覺得階層這種東西是能跨越的不？”
彼時，周暖坐在實驗室正在進行實驗觀察，聞言，她擡眸看了一下窗外。
窗外樹林安靜，泛黃的樹葉搖搖落下。
她認真思考了一下：“我覺得不能。”
岑歡說：“其實我也覺得不能。”
她語氣忽然有些不太對勁，看上去似乎有話要說。
“歡歡，你怎麽了？”
“哎呀沒有啦，我就是隨便問問。”然而她心裏並不能藏住秘密，頓了頓還是把宋南轍的事對周暖說了。
岑歡其實很早就能看出宋南轍的意思，可她一直活得循規蹈矩，即便偶爾和她媽吵兩句，也並不敢輕易去和那個圈裏的公子哥談戀愛，她不是不知道，宋南轍之前是談過幾次的。
她心裏比較介懷這一點，再加上周暖和靳承的事，她更加覺得他們不太可能走到一起。
岑歡說完便很快轉移了話題，周暖能看出來她並不想多說，她不繼續說，周暖就也不多問，去和她聊其他方面的事了。
時間過的很快，大三大四這兩年周暖在異國他鄉，仿佛之前在A大經歷的那些都是一場夢，就在那些記憶快被遺忘的某一天裏，室友文曼約她出去玩。
“暖暖，要不要去逛街？”
“好。”
她們一起去了時代廣場，這裏被稱為“世界的十字路口”，聚集了各種世界知名品牌店、商場和劇院，霓虹光管廣告耀眼。
文曼每周周末都會出去，她有一個自己的港圈，一到周末就有活動，而周暖大部分時間需要去實驗室，偶爾出去也只是去公園餵鴿子。
文曼不是學醫的，她一邊逛一邊調侃道：“暖暖，你們醫學生真辛苦，最美好的青春都獻給實驗室了。”
周暖笑了一下：“我也這麽覺得。”
聞言，文曼眨眨眼：“暖暖，你長得這麽好看，應該談過戀愛吧？”
周暖有片刻恍惚，然後點了個頭。
“那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
文曼“嘖”了一聲，似乎是覺得前男友一般都不是什麽好的記憶，她沒再多問她什麽。
也就是這個時候，周暖擡起眼睛，看到了不遠處的時代廣場投屏。
文曼也看過去。
一瞬間她們所在位置周圍所有的巨大屏幕，投屏的都是同一張生日照。
看上去是一群人在為一個女生慶祝生日，有人端著蛋糕，而坐在中間的女生看上去正在許願，她明艷的臉上掛著笑，目光卻瞥向一邊。
女生目光落的地方，只露出半截手臂和一只夾煙的手，食指和中指間夾了那根煙，而食指骨節處有個不算特別明顯的紋身，即便投在大屏上也看不太清晰。
文曼看了一眼周暖，目光裏有幾分隱晦不明，然後笑著說：“臥槽，真牛逼，過個生日還投屏到時代廣場來了，電影廣告都得給他們讓步，你說是吧？”
周暖抿唇沒有說話。
她目光重新落照片中間的顧思邈身上，也不難猜出旁邊那只夾煙的手是誰的，即將遠去的記憶重新喚醒片刻。
周暖看了幾秒，然後平靜地移開了視線。
這也是真正意義上，她和靳承結束大學生活前最後一次若有似無的交集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
本章新增近兩千字，下一章進入都市篇，謝謝大家支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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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寶貝：一眼驚鴻 21瓶；儀只小鵝 2瓶、祈風· 2瓶；- 1瓶、奶思 1瓶、小咩羊的酸奶蓋 1瓶、沈默 1瓶、黎明眠 1瓶、沒u煩惱 1瓶、佳佳 1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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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慶的車在這時候開過來。
他感覺到左手一空，少女柔軟的手已經從他手心裏抽離, 然後轉身徑直離開。
靳承瞭眼看她上車, 看著梁凇跟她一起。
天色越來越暗，逐漸飄起雨絲。
四月的風吹在他身上, 有股冷意, 而他仍站在那, 緩緩握緊手裏的打火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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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的時候, 趙春霞剛打算出門去醫院送東西, 她煲湯煲了挺久的, 看見梁凇回來之後馬上問：“怎麽現在就出院了？剛做完手術，不得在醫院多住幾天觀察觀察？”
她問完, 馬上去看梁慶。
梁慶也沒辦法, 他嘆口氣，說：“是他自己要回來，拗不過。”
梁凇：“媽，只是個小手術, 我不喜歡住醫院。”
趙春霞很生氣，這小子腦子被門夾了吧？然而他現在剛做完手術，趙春霞也不好發火，只能趕緊吩咐：“快快快, 去床上躺著，這麽大了還不讓人省心。”
梁凇看一眼周暖, 然後才轉身朝房間裏走。
快到晚上, 趙春霞開始準備做晚飯, 周暖走去廚房主動幫她分擔，趙春霞看了看她，心裏有些欣慰。
當初梁慶要收養周暖的時候，說實話趙春霞一開始是強烈反對的。
她知道梁慶為什麽要提出收養，因為他喜歡許蘭茵。
梁慶和許蘭茵從小一起長大，算是青梅竹馬，那時候趙春霞很喜歡梁慶，但是她知道梁慶只看得上許蘭茵，再加上許蘭茵比她好看成績也好，而趙春霞那時候是實打實的學渣一個，脾氣還火爆，許蘭茵總是溫溫柔柔的，所以趙春霞一直不太喜歡許蘭茵。
後來許蘭茵考上大學，和周自勤自由戀愛，畢業後兩人結婚，趙春霞這才有了機會和梁慶在一起。
那個年代的大學生不多，許蘭茵和周自勤在A市也算打拼出一番成績，然而世事無常，許蘭茵出了車禍。
梁慶提出要收養周暖的時候，趙春霞心裏本來就有根刺，和他大吵一架，但最終還是松了口同意，卻也在最開始的那年對十四歲的周暖並不喜歡，也就後面慢慢接觸後，她才越來越喜歡乖巧懂事的周暖，也發自內心把她當自己親生女兒對待。
吃晚飯的時候，梁慶說：“暖暖，你哥沒什麽事了，明天你就回學校吧。”
梁凇一出事周暖就趕回來了，趙春霞也挺感動的，眼下趙春霞也同意梁慶的話：“對，學習還是第一位，現在醫學畢業生那麽多，以後工作可不好找。”
梁凇看一眼周暖，周暖在認真聽著。
趙春霞繼續說：“就我們小區的一個，在市醫院上班的，她跟我說現在光她們醫院就好幾個A大畢業的研究生在那實習，聽說還不能全部留下來，現在這社會和我們那年可不一樣，我們那時候別說A大畢業的了，就算普通學校，醫院也恨不得搶著要你。”
梁慶想到什麽，對周暖說：“暖暖，雖然你才大二，但舅舅還是要提醒你，早為自己未來做打算，最好以後留A市，C市畢竟比不上那種大城市。”
周暖點點頭，說：“我會好好考慮的。”
梁凇馬上接過話：“爸，你別管那麽多，暖暖想去哪就去哪。”
周暖抿住唇看向梁凇。
吃完晚飯回到房間後，周暖認真思考了一晚自己的未來。
次日起床後，周暖洗漱完拿起手機看，看見靳承給她發過消息說在樓下等她，周暖馬上走去窗前，窗外還淅淅瀝瀝下著小雨。
周暖握緊手機，看見了站在小區樹下的人。
而他似乎已經站了很久，即便隔了很遠，仍舊能看出他身上衣服似乎有打濕的痕跡。
就在她打開窗戶的一瞬間，他擡眸，黑漆漆的眼睛和她對視，周暖心臟用力一撞，馬上給他打電話，電話接起那一刻，他只看她並不說話。
少女用略顯歉意的語氣說道：“靳承，你回去吧，我們已經分手了。”
她的聲音仍舊很好聽，卻沒什麽過多的感情，靳承目光直直盯在她身上：“我沒同意，下來把話說清楚。”
然而她既然已經決定要分手，就不希望再糾纏不休，所以掛了電話後，周暖並沒有下去。
趙春霞剛剛下去買菜，也發現了樓下的靳承，她朝他看了好幾眼，覺得有點眼熟，又覺得十分貴氣，怎麽看都不像是這小區裏的人。
回來後她納悶地說：“樓下那小夥子不知道來找誰的，昨晚我看他就在那等了，都一晚上過去了，也不怕淋雨生病，他爸媽要是知道該多心疼。”
聞言，周暖睫毛輕輕一顫。
她抿唇重新看向窗外，外面的雨也越來越大，她能看出他身上那股偏執固執的勁，她不出去，他就不會走。
最終，周暖還是打開玄關的門走出去。走到樓道的那一瞬間，周暖能感覺到外面空氣裏的一股濕冷。
四月底的春雨綿綿地下。
她頓了頓，主動走過去把手裏的傘遞給他，而他低眸看她，少女嗓音輕軟，說了句：“對不起。”
短短三個字不含任何愛意，靳承就知道，她並不愛他。
那天在新天地的外面，她同樣主動追出來遞給他一把傘，只是那天她是刻意接近，眼下卻是打算離開。
她遞完傘就要走，很決絕，已經是完全剝離出這份感情的意思，下一秒，她手臂被猛地攥住。
周暖只好重新看回他，而他黑發衣服都已經被雨水打濕。靳承開口：“怎麽，一句話都不能多說？”
周暖說：“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。”
“哪一點說清楚了你告訴我。”他繃著嗓音道，“顧思邈的事我們說清楚了嗎？還是說她只是一個導火索一個借口，你早就想離開了。”
周暖看著他，語氣認真地道：“靳承，我們並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，你有你要承擔的責任，也會因為這些責任去娶妻生子，然後把我忘掉，這只是時間問題。”
他點點頭笑了，語調帶著幾分冷：“你怎麽能篤定我就會忘掉你？還有，我未來娶別人，你一點感覺都沒有？”
她沒回答，他就又說：“既然知道不是一個圈子的，你當初刻意接近我做什麽。”
周暖皺了皺眉，說：“靳承，你先放開。”
他握住她手臂卻更加用力攥緊，手指在震顫，慢慢地問：“玩玩再甩了，很爽？”
他黑眸看著她，而少女模樣始終很冷靜。
半晌，她說：“這件事是我抱歉，我當初是因為……”因為想報覆談羽，才選擇和他在一起。
後面這句她有些說不出口，然而他早就知道。
“總之，是我對不起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。”
她擡起眼睛，聽見他說：“我要你說有沒有愛過我，哪怕只有一個瞬間，周暖你告訴我，有沒有過一次心動。”
“我沒想過。”
“是沒想，還是根本就沒有。”他一字一句，看著她的眼睛。
周暖慢慢抿緊唇，她不回答他就當她默認，周暖註意到他情緒隱隱不太對。
下一秒，他幾乎是繃著所有情緒在說：“從我和你在一起那一刻起，我就在策劃我們的未來，策劃解除這場聯姻，你呢？你在計劃出國離開。是，我沒拒絕聯姻是我不對，但我也不知道有天我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這地步，就跟犯賤一樣。”
“對不起，靳承。”
“周暖，我不欠你。”
不欠她，為什麽最開始要出現在他世界裏，為什麽要讓他體驗過擁有又再次失去。
靳承餘光註意到梁凇出來。
梁凇站在樓道裏沈默看著這邊，他忽然就想到那天晚上在公園撞見他們接吻的畫面。
梁凇頓了頓，還是朝這邊走過來，說：“她和你說了分手，你放過她吧。”
靳承漆黑的眼睛看向他，目光裏是刺骨的冷。
小區樓下的商店裏音箱在放歌，歌詞在唱：
“如果忽冷忽熱的溫柔，是你的借口，那我寧願對你從沒認真過。”
歌聲順著雨霧鉆進他耳朵裏，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。靳承垂眸閉了閉眼睛，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就砸下來，混著雨水並不能看出，他稍稍扯了一下嘴角。
半晌，他松開桎梏她的手，把她推進梁凇懷裏：“行，我放手。”
他說完轉身離開，周暖在他身後喊了一聲：“靳承。”
她嗓音愧疚，然而靳承並不回頭。
周暖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心裏很後悔當初一時的利用。
－
次日，周暖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。
岑歡剛剛上課回來，看見周暖後關心地問：“暖暖，你去醫院探望誰？好點了嗎？”
“我哥，已經做完手術，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岑歡把書放下，想到什麽又說，“那你豈不是沒陪你男朋友過生日了？”
周暖剛洗完衣服，正在晾幹，男朋友三個字一出，她手上動作頓了下，說：“我和他已經分手了。”
岑歡楞住，脫口而出：“為什麽？”
她覺得他們分手分的有點突然，靳承明明應該很喜歡周暖的才對啊，怎麽會舍得讓她也成為前女友？
趙西芮剛好上完課也從外面回來，恰巧聽到裏面的對話，她步伐停了下，接著又覺得很正常，唉，反正都是遲早的事。
趙西芮很自然地走進來，給岑歡使了個眼神，然後說：“我最近發現一部特別好看的電影，暖暖，歡歡，你們要不要看？”
岑歡立馬明白她的意思，就也沒多問什麽，立馬道：“看看看，我相信你的眼光，西芮。”
“暖暖呢？”
“什麽電影？”
“搞笑類型的，真的特別好笑。”
周暖點點頭，趙西芮走過去立馬打開她的iPad，三個女生圍在一起看搞笑電影，岑歡笑點其實特別低，她被逗得笑到不行，趙西芮偷偷看一眼周暖，周暖也抿著嘴輕輕一笑。
趙西芮松了口氣。
中途趙西芮手機響了，是宋南轍打來的電話，她大約能猜到宋南轍這小子要來說什麽，起身道：“我先出去接個電話。”
周暖點頭，岑歡也點頭，她們此時全部註意力都被電影吸引了。
趙西芮走出去接通電話，宋南轍就在電話裏嚷嚷：“臥槽，我嫂子和靳哥分手了，趙西芮你知道嗎？”
趙西芮耳朵都要被他吼聾了，她揉揉耳朵：“你這麽大驚小怪幹嘛，這不是很正常。”
宋南轍說：“正常個屁，我看靳哥最近明明很努力去接老太太活了，他應該是有打算給她個未來。”
說到這點，宋南轍其實挺佩服靳承，換做是他，說不定還真做不到。
聞言，趙西芮也挺震驚的，然後一想那天和周暖說的話，趙西芮說：“或許是暖暖甩了靳承吧。”
宋南轍有片刻的沈默。
但是作為旁人也不好插手他們的感情，宋南轍最後只是說一句：“挺可惜。”
趙西芮回頭看了一眼周暖。
她能猜到她為什麽選擇分手，身份圈子不同，周暖本身其實是個很清醒冷靜的人，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和靳承談戀愛，但從他們在一起那天開始，趙西芮似乎就能從她眼中看出她已經做好分手的準備。
五月份的時候，周暖收到林泓遠的消息，林泓遠說：“學妹，劉老師有和你說嗎，我們這新增了項目，他手裏應該又多了幾個來這邊的名額。”
周暖說：“還沒有。”
林泓遠就又追問：“那你想過來嗎？”
周暖握著手機，擡眸看了一下遠方，她要去嗎？
沒多久，劉老師果然找了她談話，劉老師其實是個很嚴肅的人，這點從他之前帶她們藥理學實驗就能看出來，然而此時他臉上露出一個笑。
老師挺喜歡面前這個少女的。
她做什麽都很認真，能力也不錯，算是學醫的一個好苗子。劉老師說：“周暖是這樣，我這邊有去美國留學的名額，我想推薦你去，先問問你意見。”
周暖點點頭，聽老師繼續說。
劉老師喝了一口茶，然後說道：“那邊有我們合作的實驗室，學校也是和我們A大合作的，你的本科學習可以在那邊繼續完成，那邊也是一所世界top級學校，學校環境不錯教學水平也很高，到時候你畢業可以拿兩邊的學位，你在那邊還和這一樣，平時沒課就去實驗室，實驗室主要項目是關於外科學方面，無論將來你留美還是回來都沒問題。”
“你雅思考了嗎？”
“考過了。”
劉老師露出一個讚許的眼神：“我勸你能去就去，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很迷茫，作為過來人，老師建議你還是多去外面看看，你回去考慮考慮。”
“好，謝謝老師。”
周暖從實驗室出來後，慢慢朝寢室走，倏忽，響起一陣跑車引擎轟鳴的聲音。
她擡眸看過去。
五月的陽光刺眼，那輛熟悉的柯尼塞格跑車由遠及近，引擎產生的聲浪如野獸一般，呼嘯著過來停在路邊。
趁他還沒下車，周暖有些尷尬的別過眼睛。
跑車炸街的聲音吸引了很多女生朝那看，而她轉過身繼續往前走。
過了會，周暖掏出手機給劉老師回了一條消息：“老師，我考慮好了，我想去。”
她想努力抓住自己的未來，同時也想避免尷尬，而他大約也不想再見到她。
－
確定好要去留學後，周暖就開始準備相關材料，林泓遠這方面幫了她不少忙，周暖挺感激他的。
林泓遠發消息說：“學妹客氣什麽，師出同門，等你來了我還想請你吃飯呢。”
周暖還是給他回了個謝謝。
六月份天漸漸炎熱，醫學院又早早進入一學期一度的期末周，每到期末周，岑歡就覺得被扒了一層皮，她最近也不嚷嚷減肥了，能吃就吃，畢竟吃的多消耗的也快。
周暖笑著看她。
“暖暖，你笑什麽？”
周暖認真地道：“歡歡，其實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可愛。”
臉上有嬰兒肥的樣子很可愛，人如其名。
岑歡說：“真的嗎？”
“真的。”
岑歡被她一本正經誇讚的樣子弄的有些不好意思，馬上笑著去撓她。
然後又有些難過：“暖暖，你真的馬上要去美國了嗎？到時候就見不到了。”
周暖垂眸：“我們可以經常聯系。”
岑歡嘆了一口氣，畢竟兩年同寢室相處的感情，她還是很舍不得暖暖的。
期末周結束後，他們那個圈裏又搞了個活動，仍舊在新天地，他們這群富家子弟還沒繼承家族產業，上大學正是他們吃喝玩樂的時候，當然更重要的還是聯絡感情。
寢室裏，趙西芮問岑歡：“宋南轍那小子最近又搞了個場子，慶祝暑假來臨，怎麽樣歡歡，你要不要去？”
岑歡點點頭：“去。”
周暖剛好抱著一疊資料從外面進來，她們馬上看過去。趙西芮和岑歡不確定周暖有沒有聽到她們的話，有些擔心她尷尬。
趙西芮一邊咬著頭繩，一邊打算轉移話題，周暖卻說：“西芮，我也過去。”
這下不只趙西芮，岑歡也震驚了。
趙西芮猶豫著說：“暖暖，靳承也在。”
周暖點點頭：“我是去找他。”
趙西芮點了個頭，自然沒什麽意見，只要周暖不覺得尷尬就沒什麽，倒是岑歡，她想想都替暖暖緊張，分手後再見前任，要是她，她估計得尷尬死。
周暖其實也尷尬，然而她還有東西要給他。
那天分手的太過匆忙，即便在一個學校，那天過後他們其實也沒再見過面，畢竟不是一個圈子，其實發生交集的概率本身就很小。
新天地包廂裏，趙西芮推開門帶著岑歡進來的時候，宋南轍馬上招呼她們來坐，然而在見到岑歡身後的周暖，宋南轍表情僵在臉上，直接石化了。
他差點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“嫂子”。
周暖走進來的時候，一眼就看見靳承。他坐在角落的沙發，手臂半搭在沙發垂眸看手機，指間仍舊夾了一根煙，煙草緩慢燃燒，煙霧順著他手臂繚繞往上，側臉模糊些許，他似乎已經完全把自己恢覆回從前那副游戲人間的模樣。
而此時，右側坐了個女生在和他說話，女生笑得很開心，他沒怎麽理，不過女生卻也沒失去什麽興致。
周暖看了他兩秒，就在這兩秒裏，包廂裏其餘人也註意到走進來的少女。
他們都很驚訝，原本嘈雜的包廂瞬間安靜下來。
與此同時，靳承也瞭眼看過來，視線和她的撞在了一起。
周暖按捺住緊張，主動朝他走過去，靳承眸光動了動，聽見她用好聽的嗓音問：“靳承，你能不能出來一下？”
他沒動，目光卻也毫不避諱地落在她身上。
就在大家都覺得他不會起身的時候，片刻後，他還是站起來擡腳朝外面走，原本坐他旁邊的女生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，不是分手了嗎，為什麽他沒像之前對待其他前女友那樣對待周暖？
周暖跟著他後面出去。
新天地的走廊連接著一個露天平臺，靳承走到那裏等，他轉過身，身後是夕陽下橙紅色晚霞，而他雙指夾了那根煙也沒再抽。
這是他們分手後第一次見面，周暖難免有些緊張，然而他看上去好像也並沒有多少尷尬，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。
他不開口，等著她說話。
周暖走過去，拿出一張卡塞進他手心，說：“我是來還東西的，之前你替奶奶看病的錢我存在卡裏面，還有那條羅意威圍脖，以及你買的那些衣服，我用過不好直接還給你，我把錢也存這兒了。最後，靳承，謝謝你那天幫奶奶獻的血，真的很感謝。”
說完，她擡起眼睛看他。
然而靳承卻側過頭沒再看她，他看向不遠處天邊的晚霞，霞光映照進他黑眸裏，他臉上並沒有什麽過多情緒。
她站在原地片刻，轉身時聽見他說一句：“周暖，走了就別再回來，否則我一定報覆你。”
語氣平淡，語調卻冰冷。
她垂下眼睛，平靜應一聲：“嗯。”
“沒你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。”
“好。”
他沒再多說一句，周暖徹底轉過身，他們在夕陽下分別。
－
暑假結束九月份的時候，美國那邊的學校也剛好開學，周暖拖著行李箱，第一次踏上一片陌生的土地，她內心帶著幾分忐忑。
林泓遠為人很熱情，特地去機場接她，在見到少女出現在這片土地的那一刻，林泓遠心跳不可自抑的越來越快。
周暖主動走上前打招呼：“學長好。”
林泓遠回神，馬上伸手去接她手裏的行李箱：“周暖學妹，我幫你拿吧。”
周暖微微笑了一下，禮貌道：“不用，謝謝學長，我自己來。”
她笑的時候有種特殊的吸引力，林泓遠盯著她看，也沒再勉強。
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同行的幾個其他留學生，他們也都被面前這位漂亮的少女驚艷到。
“學妹好！”
“歡迎歡迎！”
周暖也笑著和他們打招呼。
有人忍不住調侃：“老林，艷福不淺啊，有這麽漂亮的小學妹。”
他們不是A大學生，但都在美國的M大留學，認識後大家關系也比較好。
林泓遠被他們說的一個大男人臉紅起來，馬上轉移了話題，其餘人也沒揪著不放，但他們都能看出來林泓遠對周暖有意思。
然而周暖並沒有意識到什麽，她關註的更多的還是如何盡快適應陌生國度陌生環境，好在這兒留學生都很熱情，大家一起在海外也都互相幫助。
M大歷史悠久，正如林泓遠之前微信裏和她說的，學校風景很漂亮，學習氛圍也很濃厚。
M大宿舍是兩人間，和周暖一起住的室友是來自香港的一個女生，叫文曼，長得很元氣也很可愛，每天都活力滿滿，除了一口港普以外，其餘某種程度上倒和岑歡有點相似。
周暖把這件事和岑歡說了之後，岑歡立馬故作嚴肅地道：“暖暖，你可不能有了新室友就忘了我，和我像那也不是我知道不？”
周暖失笑：“當然。”
岑歡開心的給她發一個可愛的表情包，兩人繼續聊日常聊學習。
實驗室離M大很近，走路十幾分鐘就能到，周暖還和國內一樣，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去圖書館去實驗室。
美國的秋天很冷，也是這年秋天，岑歡忽然問了她一個問題。岑歡說：“暖暖，你覺得階層這種東西是能跨越的不？”
彼時，周暖坐在實驗室正在進行實驗觀察，聞言，她擡眸看了一下窗外。
窗外樹林安靜，泛黃的樹葉搖搖落下。
她認真思考了一下：“我覺得不能。”
岑歡說：“其實我也覺得不能。”
她語氣忽然有些不太對勁，看上去似乎有話要說。
“歡歡，你怎麽了？”
“哎呀沒有啦，我就是隨便問問。”然而她心裏並不能藏住秘密，頓了頓還是把宋南轍的事對周暖說了。
岑歡其實很早就能看出宋南轍的意思，可她一直活得循規蹈矩，即便偶爾和她媽吵兩句，也並不敢輕易去和那個圈裏的公子哥談戀愛，她不是不知道，宋南轍之前是談過幾次的。
她心裏比較介懷這一點，再加上周暖和靳承的事，她更加覺得他們不太可能走到一起。
岑歡說完便很快轉移了話題，周暖能看出來她並不想多說，她不繼續說，周暖就也不多問，去和她聊其他方面的事了。
時間過的很快，大三大四這兩年周暖在異國他鄉，仿佛之前在A大經歷的那些都是一場夢，就在那些記憶快被遺忘的某一天裏，室友文曼約她出去玩。
“暖暖，要不要去逛街？”
“好。”
她們一起去了時代廣場，這裏被稱為“世界的十字路口”，聚集了各種世界知名品牌店、商場和劇院，霓虹光管廣告耀眼。
文曼每周周末都會出去，她有一個自己的港圈，一到周末就有活動，而周暖大部分時間需要去實驗室，偶爾出去也只是去公園餵鴿子。
文曼不是學醫的，她一邊逛一邊調侃道：“暖暖，你們醫學生真辛苦，最美好的青春都獻給實驗室了。”
周暖笑了一下：“我也這麽覺得。”
聞言，文曼眨眨眼：“暖暖，你長得這麽好看，應該談過戀愛吧？”
周暖有片刻恍惚，然後點了個頭。
“那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
文曼“嘖”了一聲，似乎是覺得前男友一般都不是什麽好的記憶，她沒再多問她什麽。
也就是這個時候，周暖擡起眼睛，看到了不遠處的時代廣場投屏。
文曼也看過去。
一瞬間她們所在位置周圍所有的巨大屏幕，投屏的都是同一張生日照。
看上去是一群人在為一個女生慶祝生日，有人端著蛋糕，而坐在中間的女生看上去正在許願，她明艷的臉上掛著笑，目光卻瞥向一邊。
女生目光落的地方，只露出半截手臂和一只夾煙的手，食指和中指間夾了那根煙，而食指骨節處有個不算特別明顯的紋身，即便投在大屏上也看不太清晰。
文曼看了一眼周暖，目光裏有幾分隱晦不明，然後笑著說：“臥槽，真牛逼，過個生日還投屏到時代廣場來了，電影廣告都得給他們讓步，你說是吧？”
周暖抿唇沒有說話。
她目光重新落照片中間的顧思邈身上，也不難猜出旁邊那只夾煙的手是誰的，即將遠去的記憶重新喚醒片刻。
周暖看了幾秒，然後平靜地移開了視線。
這也是真正意義上，她和靳承結束大學生活前最後一次若有似無的交集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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